陳 弘 洋 / Chen Hung-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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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太太〉
“Mrs. Dalloway said she would buy the flowers herself.”
-- Mrs. Dalloway, Virginia Woolf
好遠了以後
又開始意識到活著這件事情
沒有多餘的意義
所有都是難題
妳看過的故事都經過山
妳聽過的歌都時常在轉
像周遭的人來來去去
日子久人
再沒人能陪妳
去市場買魚
殺價、提過重的油紙袋
手部的積傷
每年每月的痕跡
煮完的鍋子會陪妳說話嗎
今天妳有花
不用自己去買
妳是自己的夫人
不用等誰回家
完稿於:105年5月25日星期三
〈是不是只有在下雨的時候才能看到你〉
「你走,我不送你,你來,無論多大風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
梁實秋,〈送行〉
是不是只有在下雨的時候才能看到你
我和你的傘
都躲在雨裡
好像這樣就看不見你
看不見雨裡我焦灼的眼睛
雨下了整夜
臉也整晚整晚地失去
沒想到這樣的濫情
產生了所有空凝的情緒
一次又一次
怎麼聽也聽不完
你曾經跟我說的故事
全部都融化了
再也沒有辦法幫助你
我想,但我
沒有辦法
你一直走
怎麼喊也喊不停
最後所有物件都沈默了
不再跟我提起你
只是經常記起你說過的話
和你撥動髮絲的手勢
從左邊到右邊
於是所有過去
都隔著那樣的分線
左右、上下
再怎麼說
你都聽不見
是不是只有在下雨的時候才會看到你
你有新的傘
我始終都在雨裡
完稿於:105.03.21 星期一
〈我們不會再相遇了〉
「在《愛人--長城行》裡,瑪莉娜和烏雷一人從長城的東邊一人從西邊,
在歷時九十天的步行後,他們終於在長城上相遇,彼此擁抱、哭泣,而後
道別--從此我們就再也不是我們了。」
,給友人N
我們不會再相遇了
即使天之廣深
宇宙外總含蘊更多星體
在靜夜之上
總有別的行星在圍繞著你
我們不會再相遇了
在這個晨明之前
在這杯咖啡之後
擁抱適可而止
親吻略顯多餘
萬物都失去了言語
我會在哪裡再見到你嗎
憑藉著地心引力
在那個被遺忘的時區裡
走過長如一生的城牆
再次和你告別
不去挽留
讓彼此好好地走
就算
我們永遠
都不會再相遇了
我不知道你會去哪裡
我只知道
哪一天,我將成為海
而你會一直在海裡
完稿於:105年3月27日 星期日
〈We Lost the Sea〉
親愛的L,
我們生來就是為了償還,上輩子犯下多少過錯,這輩子就要花多少力氣
去填補,去讓所有愛你的人不再失望,我們是這樣的人,我們有這樣的
餘生。L ,若你哪天真的決定要放棄了,一定要想起我,不用打電話給
我,不用讓我聽你說最後一句話,只要你有想過我,我就會聽見,我會
在很遠的地方呼喚你的名字:「永遠你會比我們更加快樂了。」活著的
人都是辛苦的,但一點都不偉大,我們只是沒有像你那樣的勇氣選擇用
盡力氣把一切一次做完。L ,若你最終還是選擇了那一座海,我會經常
去那邊看你,就像以前那樣,一起在海浪打到腳上的時候哭泣。等到哪
一天,我也像你一樣勇敢了,我們必定會在海裡相遇。
*詩名取自樂團We Lost The Sea
完稿於:105年4月30日星期六
〈土星〉
「桑塔格說土星是最緩慢的星體。固執、猶豫,與遲緩。孤僻冷淡,總是
錯失行動的時機。在漫長等待的、彷彿蟲洞般的扭曲鐘面上,耗費的日
常終於成為環繞其周身的光環,以加冕它在時間中所失去的所有事物。」
/
言叔夏,《白馬走過天亮》
還沒好好地告別
淚就流乾了
狗坐下來陪我
牠沒有說話
和你一樣
只是坐著
陪我看天光變化
看遠方墜落的燈
如土星
光一樣的遲緩、視線模糊
什麼都不再清楚
雨打在樹上
沒有形成一句再見,甚至
沒有能力再清楚看進你的眼窩
我矮化著的
直至全無的自尊
崩盤,召喚
成為最後一枚墜落的隕石
凹凸、崎嶇
直至離去
迷茫闌珊的空夜
只剩我一人
坐著
沒有淚流下來
沒有多餘的字詞
沒有任何的能力
終至失去後才想起那些曾寫過的語句:
再也沒有辦法再也
沒有辦法
在你的眼裡老去
完稿於:105.3.15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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